第40章

马大云精明，到底是多年的经商，走南闯北，见多识广，鱼化龙事先也有人带话来了，要求他务必咬死是宋琅偷了他的药方。

而他的任务，则是要指向宋琅有可能故意释放了毒，然后用这样的药来解毒。如果这个指认成立，那么海潮侯再也无话可说了，不但这批药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，他还要落个罪名，窝藏罪犯！

海潮侯正潇洒地调整着坐姿，就听得那马大云看了一会儿宋琅，摇头说道：“小人不认得。”

“哦，马大云，你最好仔细看看，我听说此人乃是你的女婿，刚刚被你赶出家门的，为何又不认得了？”

马大云淡定地继续摇头说道：“大人，草民岂敢当着大人与堂上几位大人的面撒谎？此人我自然是认得的，他便是小女的赘婿宋琅，只是那宋琅一直是个低智儿，小人怜惜他母亲早亡，父亲又去征战未归，故此强迫小女与他成亲，谁曾想他竟然偷取了草民的祖传药方，拿去为自己牟利，甚至现在还欺瞒了海潮侯与王蟒，将他们拉下了水，草民如何敢认他？”

这番话说起来果然有些杀伤力，无论谁都能听得出马大云心中的委屈与无奈，这宋琅竟然能装低智儿那么多年。

申屠睿微微点了点头，这个马大云，比刚才那个草莽到底还是懂事一些。

“你是说，你一直以为他是个低智儿，那你又为何要收留他？他无父无母，又与你何干？”

马大云表情哀伤：“鱼大人啊，你可是本城的父母官，当初你安排我马氏与王蟒比试用药，明明是我家的秘方，王蟒却能做出好药来，小女气不过，这才重新检查了我家的药方，这才发现盒子里的药方早已不翼而飞了，幸好小女曾经见过那份药方，凭着自己的记忆重新又默写出来了，大人只管看，若是宋琅的药方与我的一模一样，想必大人一切都清楚了。”

文岭侯赶紧补了一句：“不错，鱼化龙，若是宋琅的秘方，马大云断不可能知道，现在可命宋琅与马大云各自取出他们的药方来，只要药方一样，必定是那宋琅偷取了马氏的秘方！”想了一下，转头看着海潮侯又问，“侯爷，你认为如何？”

海潮侯此刻已经彻底懵了。

他们说的的确没错啊，如果宋琅说马大云偷了他的秘方，而对方也如是说，至少可以打个平手，现在宋琅只说这是他的研制，而马大云直接指认他偷了自己的秘方，只要马大云拿得出来，宋琅偷取秘方之事，便是板上钉钉了。

“文岭侯，看起来你很着急啊！”海潮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，他现在只能相信宋琅，而且他根本不了解内情，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不过，宋琅刚才已经给他使眼色了，看上去，宋琅心中很有准备。

文岭侯只是一笑了之。

这时，鱼化龙便问宋琅：“宋琅，刚才马员外的话，你可听清楚了。”

宋琅点头：“听得很清楚，特别清楚，尽管他故意说得含糊，我却全部听清楚了。”

“那你有何话说？”

“鱼大人，你不如先问问，马员外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，我想他肯定还有很多话要说，比如——”

“哦，你认为他还没说完？比如何事？”

宋琅笑了，指了指马大云，不语。

鱼化龙只觉得此子实在有些难测，他做出了一派和蔼可亲的父母官姿态，又问马大云：“马员外，宋琅说，你还有没说清楚的话，你可有？”

马大云一愣，想了一下，摇头：“大人，便是这等事儿，还望大人们为草民做主！”

宋琅突然笑嘻嘻地说：“你真的全部说清楚了？那等一下我说的时候，你可别冒出来一大堆话，大人们不是跟我闹着玩，他们今天是想弄死我的，你不说清楚，对不起大人们。”

一听到这话，鱼化龙和文岭侯、申屠睿都有些坐不住了。鱼化龙立即喝止他，又面对着马大云：“既然宋琅请你说，你为何不说？”

“草民实在是真的说完了，万请大人们做主，让那宋琅取出秘方来，堂上一比便知了。”

海潮侯这才明白，当初他们为何要让送药的时候带上药的配方来，申屠弘治的意思说让君上身边的御医留下来，也检查一下秘方是否可靠，他便信了。

原来，机关在这里！想到这些，海潮侯顿时改了心情，从之前的高高兴兴，突然变成了现在的愤懑无比！

但是他还没到发作的时候。

他已经大致明白了宋琅的计划，自己的发作，要到最后环节，除非宋琅竟然顶不住他们的围攻，那时候自己就要见机行事了。

但是，如果宋琅果然是个窃贼，那又是另外一档子事儿。

宋琅点了点头，对鱼化龙说道：“那鱼大人，既然马员外非说他无话可说了，那小人也按照要求将秘方带来了，你的意思是我们先拿出秘方来呈给大人，还是先让小人回答刚才大人的问话？”

鱼化龙的确是个能吏，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，就凭他一招上奏就将宋青城的势力赶出了灵安城，将这里变成了君上可以直接插手控制的地带，他就功不可没。

文岭侯大声说道：“鱼化龙，你让他先说，我想听听他说些什么？”

“你只管说吧。”

宋琅这才笑嘻嘻地看着马大云说道：“马员外，我是你马府的赘婿，这一点没错，你之前又说人认得我，又说不认得我，我懂你的意思，你就是想演戏，表现出一种情绪，从而影响到堂上的大人们，你傻呀！大人们天纵奇才，哪里是你那张脸上的横七竖八的皱纹能蛊惑的？”

“马大云，首先，你指使女儿要活埋我的事情，我们回头再说，还有你女儿花了50两银子要雇佣王蟒买我的命这件事，我们也回头再说，另外，你每天派两个家丁把我关在工具间里的事情，还有丢在猪圈里的事情，我们也回头再说！”

“你！你胡说，我们什么时候——”

宋琅指着他大吼：“住口！马大云，你明明说你已经无话可说了，你还想说什么？”

堂上的人被他吓了一跳，马大云也没想到宋琅的脸阴起来也有些恐怖。

“大人，此人果然是个奸商，他明明称自己无话可说了，现在又要说话，大人，请为小人做主啊！”宋琅立即跪下磕头。

鱼化龙真的恨不得马上从鱼泰腰间拔剑将宋琅活活砍死——

内心狂暴的自己好不容易被他劝说住，鱼化龙平静地说道：“马员外，你且听宋琅如何说。”

“是，大人，可是此人竟敢——”

“大人啊，大人啊，苍天哪，连大人们说话，他都不肯服从了，我还说些什么呢？”宋琅仰面大喊。